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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迪·艾伦:让我重新认识你

发布时间:2017-02-10 15:27:25 作者: 点击:1265

听创作者谈论自己的作品通常有三种情形。在大多数情况下绝不如直接观看或阅读作品本身。二手的、反刍的、周边的比不上直接的、核心的。在少数情形下,他们的创作谈悖论般比作品本身更出色,有些导演甚至让人感叹要是他弃影从文,对文学界与电影界皆更有好处。第三种情形最少见:那类访谈会揭示电影创作中你此前没有意识到的新维度,提醒你存在另一种别样的视角——伍迪·艾伦这本最新引进出版的访谈录《我心深处》便属此列,它让人有一种冲动,想在合上书后立刻把他的电影重看一遍。

《我心深处》按伍迪电影创作时序排列,从1969年的处女作《傻瓜入狱记》到2002年的《好莱坞结局》,几乎涵盖了伍迪创作黄金期的所有作品。对于从《赛末点》、《午夜巴黎》或《咖啡公社》才开始知道伍迪·艾伦的新一代年轻观众而言,这本书是极好的“伍迪电影史”精华读本。

伍迪·艾伦:让我重新认识你

伍迪·艾伦

瑞典作家、影评人、导演史提格·比约克曼——伍迪的偶像瑞典大导伯格曼的同乡,也是《冯提尔论冯提尔》、《伯格曼论伯格曼》两书的采访者——自1992年7月起与伍迪开始了这场漫长的访谈,在曼哈顿电影中心、伍迪家里或摄制片场,直至2002年5月整整历时十年才完成。“那个怪异独行、对任何遭遇都表现出无可救药的神经质的人,那个自怜自艾、以近乎受虐的快感表达他的忧郁、固执、优柔寡断以及其他种种症状的人,不是真的伍迪。我所认识的伍迪,是一名自律的创作者和决策者,一个不断要求自己、对艺术和想象力决不妥协的严肃自觉的艺术家。”史提格在前言结尾如是写道。

资深电影同业者的长期深入访谈及创作年份与访谈间的巨大时间跨度赋予了本书一种回溯性的视角,使伍迪得以带着某种“后见之明”反观较早期的作品。谈《性爱宝典》里如何使用英国演员时,他拿《汉娜姐妹》里的迈克尔·凯恩作比;而在谈及《爱与死》的主题“谋杀”时,伍迪则揭示了从《爱与死》、《安妮·霍尔》到《曼哈顿谋杀疑案》的演变过程——这类比较暗示了读者一个更具整体性的、理解伍迪作品的视角。

伍迪·艾伦:让我重新认识你

《汉娜姐妹》剧照

在另一些情形中,对谈揭示了伍迪电影里被遮蔽的潜在主题或视角。在谈及伪纪录片风格的《西力传》时,伍迪指出该片的反法西斯主义主题:“放弃自己的个性,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而想融入大众,像变色龙那样的人最终会成为法西斯政权的最佳对象。”在谈论反映当代美国社会名人崇拜现象的《名人百态》时——因为该片的摄影师是瑞典人斯文,史提格为他将剧本翻译成了瑞典语——伍迪解释了他之所以选择当时尚未出演《泰坦尼克号》成名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因为看过他的《马文的房间》并觉得他“适合这个角色,而且我认为他是一个优秀的演员,不是那种只能红几个月的帅小伙儿。”伍迪的伯乐慧眼由此可见一斑。

有趣的是:《名人百态》里甚至还有如今的美国总统、地产大亨唐纳德·特朗普饰演他自己——实现了伍迪1989年的电影《罪与错》里的“关于一部电影的闪念”:“Donald Trump to be shot in New York”(shot一词的双关如今成了社交媒体上的梗)——是不是伍迪早就发现了他的表演天赋?

伍迪·艾伦:让我重新认识你

特朗普客串电影《名人百态》

在《我心深处》里,伍迪对电影各个面向也表达了一些普遍看法:摄影师的重要性、对白的口语化程度与观看外国电影字幕间的潜在关系、是否存在“粗俗”的语言、电影中特写的效果及风险、电影里的犹太背景、评论对于导演的意义……等等。如同自由而深入的电影教科书,我们仿佛看见面前是博学而睿智的电影导师,而不再是那位在咖啡馆里焦虑而喋喋不休地谈论存在主义哲学话题的老头。当然,这位我们正在重新认识的伍迪同样不乏妙语:“拍电影是一场巨大的挣扎,但我宁愿为电影挣扎,为电影挣扎胜于为其他事物挣扎。”

或有营养的真·鸡汤:“我们都面临着相同的现实,也都知道同一个真相,但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扭曲了真相,并说服自己相信这种扭曲是合理的。通过以某种方式扭曲了现实,我们才得以适应现实……”